春天的痕迹
2015-04-03 16:46:07 来自:四川报道网 编辑:周天红
从人之本性这个意义上来讲,我是没有理由不喜欢春天的。山花烂漫,碧草菁菁,绿水长流,这种美丽随手可触的季节怕是仙人也无法拒绝。
不过,世间之事大底如此。就象明月背后总少不了浮云艳阳背后总隐藏着一丝阴影一样,春天萌发新生,滋养万物,让人无限快意。然而,春天千变万化魔幻般变数带来的让人无法算计的美与丑的结果,却不得不在内心深处划上一道道忧伤的痕迹,有时却也是刻骨铭心。
那年的春天象一个花枝招展的少女走进山村角角落落的时候,院坝边田角里许多小蝌蚪游来游去,缀着对对小眼睛,流动着圆乎乎的身子,可爱极了。
一天,我找了一只空酒瓶。秀儿象狗尾巴草一样紧跟在我身后。我们来到田边挽起裤子下了水,轻手轻脚地走过去,弯下腰慢慢放下手,一合拢,两三只蝌蚪就在手里活蹦乱跳。蝌蚪柔柔的身体轻轻地碰着手心,痒酥酥的,叫人有一种说不出的快感。不多时,酒瓶里就装上了十几只小蝌蚪。望着这些“战利品”,我和秀儿都忘记了满身稀泥回去老妈的那一顿痛打,乐哈哈地笑了起来。
光着脏兮兮的小腿杆直往家跑,小心地背过大人,找来几只碗,让小蝌蚪“安居”在屋后水池边。我和秀儿约好两人轮流着去换水,有时做梦都生怕有东西伤害了它,简直就象爱护“活宝”一样。
没过几天功夫,这些可爱的小家伙在我和秀儿的细心料理下却意想不到地开始长出前腿和后腿,转眼间成了一个个拖着尾巴全身长着青皮疙瘩的“小怪物”。我和秀儿瞎惨了,都不敢用手去碰一下。
说句老实话,以前,我只在村口的小学课堂上听过那个胡子一大把讲一句话脑壳都要摆三摆的老师讲,春天来了,大雁飞回,万物复苏,毛毛虫要变成花蝴蝶,丑小鸭也早晚能变成白天鹅,只要通过春风春雨的滋润丑八怪也会变成美天仙的。
这一回亲眼目睹了小蝌蚪变成癞蛤蟆,才懂得春天只是四时八节中的一个季节,春天带来的不一定全都是美丽。美与丑转换的结果与春天没有多大关系。美与丑难于永恒。
那时候,打工潮象一阵春风一样刚吹进川南的山村。逢年过节,小镇上偶尔能见到三两个外出打工回来的妹子涂了脂粉或烫了卷花大头。
秀儿说,这些女人真讨厌,妖里妖气的。
我对秀儿说,没什么,女人爱打扮嘛,说不定你长大了整得比她们还妖气。
鬼才会那样!秀儿满脸肯定的样子让人不得不佩服那山里“野妹子”的性格。
当我去下川东读书的时候,躲不过生活中油盐柴米之事,秀儿也南下打工了。彼此孤身一人流于异乡,乡里乡亲从小上山爬树下河摸鱼一起长大的,心中免不了有丝挂念。初时,我们飞鸿传书往来不绝。还约定在春天一起回家看看老家的山水和一起抓过小蝌蚪的田野小溪。
那个春天我回到老家,没有如约见到秀儿。到是看到秀儿家的三间土屋变成了红砖洋楼。后来,大概是因为各自奔波生活,不知不觉我和秀儿渐渐绝了音讯。
新的又一个春天来临的时候,一个静静的春日午后,我无聊地坐在老家小镇上等待回城的客车。一不小心,一个衣着时髦的女郎突然坐在了我的旁边。
这不是秀儿吗?怎么了,她脸上也“钢化涂料”得结实,嘴上的口红抹得都快要掉下来了。早没了当年那个山村妹子的野性与清纯。
“这么巧,你也是等车呀。”我们简单礼节性地招呼了两句。
回城的车上,我们近距离地坐着,彼此无话可说。我感觉到一种莫明其妙的陌生象一座山一样横亘在我们之间。我明白,多少过春天过去了,我们
无法回到儿时的童真,更无法找回抓小蝌蚪的快乐感受。
春天是一个多情的季节。随着春来春去,花开花落,我怀疑人的成长是不是也同毛毛虫与小蝌蚪的成长一样,总是有些东西要改变的,包括容颜和
心,梦想与追求。随其自然才是最好的自然。可为什么春天里那些四处随手可及的美丽与喜悦容易让人忘却,而忧伤的痕迹却让人时时在心呢?
我不知道。但愿一切能如春水般向东流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