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何泽阴

山那边的父亲

大年初二，我们几姊妹驱车回老家看望父亲。

驶入村口的下坡路，一眼望去，沿途曾经的层层梯田，已换装成茂密的树林，金黄的树叶为大地披上厚厚的天然御寒冬装，群群小鸟，不时从树丛中飞出，鸣叫着，迎接我们的归来，给宁静的家乡彩绘出几道轨迹，增添几多韵律。不禁感概退耕还林成效之显，收效之快。

爸爸，我们回来看您来了。我在心中默默地说。

爸爸如今安住在老家东北方对面山坡上的树丛旁。

哥哥几年前在爸爸坟前种下的两颗柏树苗，一年高过一年，如今已长得如宝塔一般，成了3米多高的巨人卫士了。当儿女不在身边的时候，是它们守卫在父亲大人坟前的左右两边，替我们陪伴着他老人家。我在心中默默地说，柏树啊，谢谢你们了。

正在这时，一群大鸟不知从何处飞出，鸣叫声响彻头顶的上空，它们停住在附近的大树上，仿佛是来看望我们的，有两只鸟很大，羽毛很艳，可能是家乡民间传说中的凤凰吧。

我泪如泉涌，声音哽咽,因对父亲的情感在心中难以抑制。返程途中，我思绪万千。回想父亲的点点滴滴，依然如在眼前。他的音容笑貌，谆谆教诲，历历在目。父亲深爱着他的每一个孩子，竭尽所能，供我们读书。我依然记得，每年开学时，爸爸都会去亲戚家，或乡邻里借钱，给我们筹学费。上世纪80年代初，读初中时每期学费是两块多，可爸爸都得要去借！是啊，一位农民父亲能有多大能力呢？！我记得，我们家5姊妹，经常是3个人同时读书！

而命运又是那样作弄人，我们的妈妈在我10岁左右时离家出走，下落不明。妈妈出走，是因她曾为队上的专任喂牛人，雨天之后到岩边割草坠岩，摔破头颅，失血过多，神经失常所致。妈妈失踪之后，爸爸一个人种田，苦苦支撑，却仍然没有让我们退学。后来，我们有3姊妹考上了学，跃出了农门。这在当年，不能不说是一桩盛事。爸爸不仅坚持送我们上学念书，还经常教导我们，要踏实，做好人，做老实人，做本份事，要自强自立。

由于操劳过度，父亲于1996年被诊断患上食道癌，两年后去世，才57岁！当我得知父亲去世的消息时，在办公室嚎啕大哭，全然不顾自己的面子，全然不顾同事怎么看我。我一时陷入了人生的最低谷。

也许，正是因为这些人生经历，促使我在30岁以后攻读了宗教学的硕士和博士学位，促成我完成了四川省社科联的“临终关怀”课题研究。而今又在医学院校从事《临终关怀》的课程教学。回想我失去父亲之后的种种伤感，写这篇文章时，依然多次落泪，感恩与难过，鲜活于心……

父亲依然活在我们心中。他的智慧，他的坚强，他无私奉献的美德，都还活在我们心中，更活在我们的血脉里。我们继承着他的教导，开启着对下一代的父爱或母爱。

几姊妹为了工作，为了生活，天各一方。每到过年才得一聚。父母，无疑是我们聚会的最根本的原因，没有他们，哪有我们的姊妹情缘！年年的聚会，归因于父母；岁岁的祭祀，更浓情于父母。因为祭祀，传承了孝道；孝道精神更因祭祀而代代薪火相传。这或许就是孝文化吧。

编辑：朱涵潇